韩国财阀企业“欺凌文化”因何而起

“坚果返航”肇事者、大韩航空前副社长赵显娥离开首尔法院时被记者包围。新华社发(资料照片)

被迫下跪，无端被攻击，因为迟到被踹和吐口水，因为开车太慢被泼水，无缘无故被拖把柄打头……近日，大韩航空会长夫人李明熙被控欺凌下属案的细节曝光，再次引发了公众对韩国财阀权势欺凌现象的讨论。

劣迹斑斑的一家人

日前，大韩航空老板娘李明熙因欺凌下属面临刑事控告，其中不少细节引发民众不满。

根据其中一起指控，李明熙的前园丁曾在三年内遭受七次攻击，包括李朝这名受害者脸上吐唾沫，朝其扔金属剪刀，因为李踢梯子导致其从3米高处跌落而摔伤膝盖，并进行辱骂。

李明熙否认这些指控。大韩航空母公司韩进集团表示，“我们对此感到抱歉。”

在韩国，韩进集团兼大韩航空董事长赵亮镐一家的恶劣行径可谓众人皆知。除了这位恐怖的“霸道总裁夫人”，赵家的子女也都很“坑爹”。

长女赵显娥曾因“坚果返航”事件引爆韩国舆论。2014年，时任大韩航空副社长的赵显娥乘坐从纽约飞往仁川的大韩航空班机头等舱，因不满空乘递给她成袋而非盘装的坚果大闹机舱，导致航班延误11分钟。

次女赵显旼曾担任大韩航空高管，是另一起“泼水门”丑闻的主角。去年3月，赵显旼当众泼水侮辱广告代理商员工，之后有关她平时飞扬跋扈的爆料接连不断。

除了赵氏姐妹，赵亮镐还有一个“劣迹斑斑”的儿子赵源泰，也在大韩航空担任副总裁。早在1999年，赵源泰就卷入一场肇事逃逸案。2000年，他又开车撞了一名警察。2005年，他因违反交规撞倒一名老太太。2018年10月，赵亮镐本人因涉嫌贪污、渎职、欺诈等8项罪名，遭到首尔检察机关的起诉。

公私不分致管理变形

大韩航空虐待员工的丑闻并非个案，韩国公众对大型家族企业的不满由来已久。韩国有个词“gapjil”专门指企业文化中的权势欺凌现象。

曾任大韩航空空乘的朴昌金表示，由于财阀成员和普通员工之间权力地位悬殊，雇员们没有勇气向霸凌说不，“想要工作就闭嘴”。而如何“顺服”于这种霸凌也已成为员工培训的一部分内容。据朴昌金介绍，大韩航空曾有一份长达70页的员工手册，指导员工如何服务赵氏家族。他还这样形容公司内部氛围：对家族忠诚高于一切，员工们都成了“自愿的奴隶”。

经济学家、劳工专家金殷中指出，在韩国，由家族企业发展壮大的大集团被称为“财阀”，比如三星集团、现代集团、LG集团以及韩进集团等。财阀在韩国社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韩国的经济支柱。由于董事会由家族成员及其亲近助手掌控，再加上外部限制的缺失，往往会导致一些掌权者将集团看作是私人领地，管理方式也会变形。

去年10月，韩国未来科技首席执行官梁振浩连扇员工巴掌的视频被曝光。12月，韩国Marker集团首席执行官宋明斌被曝连续殴打员工。目前，梁振浩被指控，宋明斌也面临指控。但通常，首席执行官们不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以赵显娥为例，“坚果返航”事件后，她因袭击罪名被判10个月监禁，缓刑两年，但法院认定其“变更航道”罪不成立。

引发社会极大震动

此次对李明熙的指控在韩国社会引发极大震动，也让敢怒不敢言的雇员们看到希望。

事实上，在赵显旼“泼水门”事件后，赵家二小姐不仅公开道歉，还被其父亲免去职务，被视为其家族霸凌丑闻的转折点。受舆论发酵影响，大韩航空员工还组建了一个匿名聊天群，鼓励爆料赵氏家族腐败、滥用职权、霸凌等潜在违法行为。这一组织迅速发展到数千人。

再后来，韩国航空员工团结工会宣告成立，目前已有400名成员。不过，这个组织还没有得到大韩航空的正式承认。

朴昌金表示，工会每天会接到80至100起咨询，受害者都有受到霸凌、人身攻击、辱骂等经历，有些还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工会会为这些受害者提供建议和帮助。但求助者中的很多人最终还是因为“说出真相”而被开除。

朴昌金指出，这种害怕强权的企业文化依旧存在，权势欺凌仍是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

据《韩国先驱报》报道，韩国在线求职网站Incruit去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有97%的人表示，他们曾经历过上司某种形式的权势欺凌，包括脾气暴躁、欺压和不公平待遇。而近一半的人表示，对于上级的行为，自己只能“尽量不去在意”。仅有9%的受访者曾直接向上级抗议，4%的受访者会越级上报。

不过，大韩航空事态的发展被视为一个积极迹象，这一事件在韩国民众、商界以及法律层面引发争论，有助于打击权势欺凌。

金殷中认为，政府的包容和溺爱是这些财阀成长的温床。韩国政府应通过法制改革，给予少数股东更多权力，创建更独立的董事会。

(新媒体责编：wb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