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味道”

在我的记忆中，最忘不了的是妈妈的“味道”，那是天底下最香甜、最可口的美味，每当过年回到家乡，在家中饭桌旁品尝着妈妈做的酒糟肉、腌辣椒、霉豆腐、梅干腌菜......，一口一口细品着，一种特殊的味道渐由舌尖传达到了大脑深处，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味道，是我最想念的味道。

妈妈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与万千中国农村家庭主妇一样，一生都在操劳着家里几口人的家务。瘦小的身材，干净利落的短发，与旁人交谈起来总是笑咪咪的，可她操劳起家庭事务确是又快又麻利，是我们这代人“拖泥带水”而不能匹敌的。母亲宽宏博大的胸怀一直是我们兄妹学习的榜样，“一个好人、一双巧手、一颗热心”就是村邻们对妈妈最多也是最真实的评价。

我的家乡在东乡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我的家庭条件非常艰苦，想要吃上一顿肉对于我们这个家庭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我家兄妹五个，加上爷爷奶奶共九口人的大家庭，兄妹几个都已上学，爸爸在镇中心小学任教，而我在镇上的中学读书，我和爸爸都是每星期回来一次，家里的所有开支仅仅靠爸爸一个人微薄的工资维持，为了不影响爸爸的工作和我的学习，家里五六亩田的耕作和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妈妈瘦窄柔弱的肩膀上，每天起早贪黑总是有干不完的活。

那时正处于一个物资资源不充足、不平衡的时期，学校无法提供学生每日的饭菜，所有的饭都需要学生从家里装好大米自己背去学校交由学校加工;而菜品也仅能满足学校为数不多的老师的基本需求，并不能给学生供应。当时家里的条件并不富足，可妈妈依然穷尽所能地从每个月拮据的家庭生活物资中，额外给我制作酒糟肉、梅干腌菜等菜品，而这些菜，就是我一个星期唯一能够“下饭”的东西了。

妈妈将烹制好的菜品用筷子夹入早已淘洗的锃亮透明的玻璃罐中，又用双手手持竹棒压紧，最后以塑料布封好口，千叮万嘱地提醒我要怎么保存、“吃完记得盖紧，否则受潮了会发霉”、“不要放在阳光暴晒之下否则要坏掉”……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这样，我一周饮食生活之需便得到了保障，在家外的学校中依然能够体会到那一嘴“家的味道”，透过那澄清的罐子仿佛看到的是妈妈的心。

妈妈做的菜的味道之好，以至于厨艺在村里远近闻名，小时候经常听见村里其他婶婶阿姨津津乐道于我妈妈做的各种各样的菜，从味道到口感，再到品相，颇有一种艺术作品的“风范”。在家的时候时常可以看到村里的邻居阿姨们上门请教：“兰金婶子，你做的酒糟肉和我做的口感就是不一样，你做的更嫩、更有嚼劲哩。”

听到邻居们的夸赞，妈妈并没有显得很自傲，而是微微咧开嘴笑着，并无私地与她们分享美食的做法和心得，此刻的家里充满着邻里之间的和谐与温馨、热闹同欢乐。

家里兄弟姐妹多，打闹也从未停止过，如果要说一个家庭中教育自己的孩子得由父母宽严并济，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唱红白脸”，那妈妈一定是那个“白脸“，宽仁以待。记忆中妈妈从不呵斥我们，每当我们犯错时，妈妈总是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们，轻轻拉着我们的手，温声细语地给我们摆事实、讲道理，在谈到原则性问题时，眼神和语气也是那么的坚毅和不可敷衍，但依然透露出一种温柔，那种眼神和语气让我至今难忘。每当我和爸爸又要离开家去上课上学时，妈妈那种悠悠的牵挂、淳淳的叮咛还近在耳旁。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县城一中上高中。一年后，爸爸因工作变动，调入到东乡县公路段工作，兄妹几个也随之都来到县城读书，此时的家庭条件比原来稍好一些。为了让我们兄妹几个不耽误学习时间，妈妈做饭的时间就十分紧迫了。

每天早晨她都会起的很早，到菜市场挑好食材，犹不忘冬日里，每每放学回到家里，从客厅到厨房，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妈妈的“味道”，她那暖暖的爱久久环绕在我们一大家子周围，也同样陪伴着我走过一段段漫长的路。

如今我在南昌工作已有25个年头了，每一年我都会回去好几次，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妈妈做的菜，融入温暖和期待，是节日的味道、是喜庆的味道，回到南昌时，妈妈依旧给我找上一些“瓶瓶罐罐”，将亲手做的酒糟肉、腌辣椒、霉豆腐、梅干腌菜等装入瓶中填满，放进车子的后备箱中，本来就已经装满的车后箱她总能找到空隙，在我看来，填满的，却不只是后备箱的空隙，还有我的心......

回到家中，吃着妈妈做的菜，品味它的特有的味道，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时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家乡的山水依旧没怎么改变，自己对于儿时的怀念和那时自己经历的时光依然保留着同样的感受，仿若从未离开。

每每读到余光中老先生的《长长的路我们慢慢走》一书时，我也多想自己和母亲能回到儿时，陪着母亲在人生的道路上慢慢地走。世界上最令人分心的声音，还是人自己的声音，尤其是家人的语声，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雨吹打，但母亲那道菜，却让我在港湾中有了一团火光，温暖而明亮。

可我哪知，岁月催我跑，岁月也在催着母亲老，时间在一步步推着我们走，妈妈脸上的沟壑和头上愈发增多的白发无法掩饰的岁月沧桑，伴随着一口口瓶中菜在口中融化时，母亲瘦小身躯黝黑面庞上那一抹咧嘴笑和叮嘱之语浮现我脑海之中，转而随着口中之感撞入心头：“这是……那年冬天回家的味道”，我既感到幸福又深感愧疚......

妈妈的“味道”，虽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却是我心中最纯的美味，它是一种乡愁，是一种记忆，刻入骨髓。更是一种家的温馨，填入心底。正是因为这种味道，使我的工作和生活变得更加充满激情、充满希望，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时刻陪伴着我，让我仿若父母在旁，充满力量。(交通工程集团 宋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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