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可爱建筑人

吴海滨

老于是一名电工，在项目现场经常碰面，却少有推心置腹的交谈，我知老于好喝酒，三两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人言中年男人心中的压力多半会雪藏心中，亦或把白酒当水喝，喝罢满嘴带着酒气，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间袒露心扉，老于头属于后者。

一个50多岁的男人跟学生气未脱的青年有一搭没一搭聊自己的家庭琐事，多少显得有些滑稽，这种情况通常是在晚饭过后。威海这地界的昼夜温差略大，往往白天20多度的气温，到了下午阵阵海风便带走夏日炎热，晚风中两个人坐在海边凉亭，被海浪冲上沙滩的藻类植物，散发出一股腥臭被送至鼻下，刺激着神经。老于自我排解的劲头显然没有受到影响，他讲的事好像是跟我说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或许受酒气的影响，他说话同一个意思往往用不同的语气重复很多遍，家长里短之余往往夹杂一句，你懂吗，继而把目光投到我的脸上，我只得附和，聊天的内容多半围绕以下几个主题：他远在美国工作的亲戚极信任他，家里小孩跟他这个伯伯极为亲热等所展开的诸多云云，再者就是对我这种后辈种种奉告，以及自己年过半百的诸多无奈。

他青年时既非什么才俊，也没有点墨于腹，所幸生活的阅历丰富，不然如此往复的闲扯脑袋极易出事故，我与他谈不上交流，多半是他在一旁絮叨，而我侧耳倾听。

临近下班，他从施工现场的某个角落远远地踱回来，往往衣角袖口粘上些许油污灰土，一只军绿色的工具包被他安置在右肩上，几近滑落。老于看着俨然有半百的年纪，身材谈不上高大，但也绝不瘦弱，额上满是褶皱，说话时嗓音雄厚有力，语调尾音往往有他自成一派的洒脱，一双混黄充满血丝的眼睛随着脑袋晃悠一圈才能聚焦到他人面部，中年男人的尊严往往有自己的伸张，遇事可窥一二。

他是有责任心的，于工作，于生活。项目部由两层集装箱堆叠而成，走廊窗户一字南开，入口向外探出一块，两侧便用白色塑制栏栅围至平齐，里面平铺了绿植，由于未设专人管理，里面渐生出许多莫名的杂草，一度飞长一米余。老于是在这时候出现在窗下的，他背投烈日，半蹲在草上修剪，不多时出去便看见杂草已被修剪歹净分成几小垛摆在一旁。

老于也设想过许多关于退休之后的美事，譬如全国旅游、抽身前去美国见见时长挂在嘴边的外孙，诸如此类的想法他几乎亲自告知了项目上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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