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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桑花开满天路——写在川藏公路通车65周年之际

    清晨8点,四川康定,一队来自成都的单车骑行队伍向着晨曦中的折多山进发。160公里外的雅江县相格宗村,藏族大叔布珠正将热腾腾的酥油茶斟进客人的茶碗。

    900公里外的西藏八宿县,值勤人员仔细拭去挡风玻璃上的霜雪,开车驶出驻地,开始了一天的道路巡护。

    从成都到拉萨2000多公里的川藏公路,是旅行者的探险之路;是祖国内地向雪域高原源源不断“输血”的发展之路;也是一代代修路人、护路人的精神传承之路。65年来,代代川藏线人和沿线的群众,用奉献、牺牲、善良、淳朴共同在这条天路上书写传奇。

    这是10月23日无人机拍摄的“怒江72拐”。“怒江72拐”位于西藏昌都市八宿县境内,是川藏线上一段艰险与美景并存的公路。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艰难的出发

    今天的川藏公路,南线2146公里,北线2412公里,穿越横断山脉,连起雪域高原与四川盆地,串起城市、集镇、田野、牧场,揽尽雪山、海子、森林、草甸……

    如今,一位身体素质良好、经验丰富的单车骑行者骑完川藏南线一般需要22天;一趟行程相对宽松的自驾需要7天。

    “选择骑车走川藏线,就是想考验自己,看看在极度艰难的状态下,会与一个怎样的自己相遇。”成都骑友周菲的想法,代表了许多人踏上川藏线的目的。

    对旅行者而言,川藏线是一条从仙境掉落凡间的绝美之路。它给人们提供了在苍茫天地间体悟坚持、挑战、发现与不断超越自我的契机。

    骑行圈里有一个公认的统计——从成都出发,能全程骑着自行车抵达拉萨的人不到两成。从康定到折多山口,这段连续33公里、海拔从2560米骤升到4298米的爬升,让许多骑行者在此止步。

    这是11月1日无人机拍摄的317国道德格县雀儿山段。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骑行尚且艰难,没有公路的年代,茫茫雪域行路更是难于上青天。

    川藏公路通车前的1300多年,维系藏汉之间的商贸往来、文化互通的是蜿蜒在崇山峻岭间的茶马古道。民国时期,康藏地区筑路就遭遇过多次失败。

    保持西藏交通线的畅通,是西藏发展和维护祖国统一的关键。1950年,新中国百废待兴,但和平解放西藏的大政方针和日程已经从决策来到了实施。

    中央一声号令,10万筑路大军怀着“把五星红旗插到喜马拉雅山上”的信念,翻雪山、战江河、斗严寒。与筑路同时开展的还有与分裂势力、敌对势力做坚决斗争。

    川藏公路堪称地质灾害的博物馆,沿线高山峡谷、激流险滩,地震滑坡、泥石流、雪崩等灾害频发。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力尚弱,筑路只能靠人力使用炸药、铁锤、钢钎、铁锹等简陋工具,同时还要克服物资匮乏的困难,挑战生理极限。

    这是雀儿山下的张福林烈士陵园(11月1日摄)。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天险二郎山、红色泸定桥、天路十八弯、滔滔金沙江、绝壁怒江沟、风雪雀儿山……记者寻访川藏线的每一站,总有悲壮的往事令人动容。

    99岁的十八军老战士魏克还记得,1950年,二郎山的绝壁上,战士们把自己吊在近乎垂直地面的半山腰,一人扶着錾子,一人挥舞铁锤,以每公里牺牲7人的巨大代价,硬生生在峭壁上凿出了一条天路。“155团3营在生达山遭遇大风雪,全营450人,冻死1人,冻伤7人,雪盲150人。”老人在日记中记录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但他如今依然挺直腰板对记者说:“山再高,没有我们的脚底板高;困难再大,没有我们的决心大!”

    1951年12月10日,雀儿山工地,年仅25岁的张福林被一块巨石砸中,倒在血泊中,战友们从他的遗物中发现5包菜籽。他在日记里写着,要让这些幸福的种子在高原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甘孜县城4公里外,雪山佛寺之侧静卧着一排排窑洞——那是战士们修筑军用机场时,为不惊扰当地居民而挖出的施工住房。一天夜里天降大雨,窑洞顶盖崩塌,9名女战士没能逃出,平均年龄仅20岁……

    其美多吉在途中帮助社会车辆安装防滑链(资料照片)。其美多吉是中国邮政甘孜县分公司邮运驾驶组的一名邮车司机,往返在甘孜县与德格县之间。这段路程是四川省甘孜州绵延5866公里、平均海拔超过3500米的雪线邮路最危险的一段。新华社发(周兵 摄)

    西藏芒康县如美镇竹卡村,拉乌山和觉巴山之间,湍急的河流日夜不停地冲刷着澜沧江大桥的桥墩。“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桥边的纪念碑上镌刻着毛主席的题词。滔滔江水见证了上世纪50年代一个排的战士因守桥而壮烈牺牲。

    西藏八宿的怒江大桥旁,一座孤独的老桥墩静静矗立,往来车辆路过时,总会鸣笛致敬。据十八军后人介绍,工兵5团一位战士修桥时过于疲惫,不慎掉入了正在浇注的桥墩中,成了永远的纪念碑。

    桥墩对岸的岩壁上,一幅《排长跳江图》石刻画清晰可见。当地干部介绍,当年十八军162团一个排在怒江沟炸山开路,因谷狭难以躲避炸出的飞石,待完成炸山任务时只剩下排长一人,其余全部牺牲。排长悲伤不已,纵身跳入奔腾的怒江,追随战友而去。为了纪念他,人们刻下了这幅画。

    牛羊群在水草丰美的石渠县扎溪卡大草原徜徉(11月2日摄)。新华社记者 陈天湖 摄

    1954年12月25日,川藏公路终于与另一条堪称“人类开创史之壮举”的青藏公路同时开通。自此,现代文明的光芒照进高原,将古老文明带入了新纪元。为筑路而牺牲的3000多名战士,化为一路上永恒的里程桩。

    在通车后的65年里,川藏公路经历过多少次修缮、改道,没人能记得清,但一代代川藏线人的智慧和勇气一直都在。

    2012年,一条海拔4300米、长达12公里的隧道在“川藏第一险”雀儿山动工,历时5年,克服了冻土、涌水、断层、岩爆,终于将这条世界上海拔最高公路特长隧道打通。

    “这等于带给德格县第二次解放!”一位常年在川藏线上跑运输的藏族司机罗桑说。过去,雀儿山是川藏线上的鬼门关,隧道将过去需要两个多小时,要提防雪崩、泥石流的危险路段缩短到10分钟之内,车流量从1500辆增加到5000辆。

    其美多吉与同事驾车行驶在雪线邮路上(资料照片)。其美多吉是中国邮政甘孜县分公司邮运驾驶组的一名邮车司机,往返在甘孜县与德格县之间。这段路程是四川省甘孜州绵延5866公里、平均海拔超过3500米的雪线邮路最危险的一段。新华社发(周兵 摄)

    永远的传承

    雀儿山隧道通车的那天,曾双全哭了。告别了18年的苦寒与孤独、青春与奋斗,他只带走了一张油漆斑驳的木桌,如今安放在折多山下的养护站宿舍里。

    1998年,来自四川简阳农村28岁的曾双全,为了实现“开上推土机很神气”的梦,来到了雀儿山五道班,一干就是18年。道班距离5050米的垭口不到2公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道班。他是第17任班长,也是最后一任。

    山里冬季最冷时气温达零下30至40摄氏度,寸草不生的大山上含氧量只有平原地区的一半。“鬼招手”“燕子窝”“老虎嘴”……一个个名字背后是道路的险峻。每一次风雪遮天、进退无路的时候,都是他第一时间开着推土机,向最危险的地方挺进。

    这是10月23日在芒康县如美镇无人机拍摄的318国道澜沧江上的竹卡大桥。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2005年1月,他遇到雪崩,推土机被打到悬崖边,下方是万丈悬崖,雪越积越多,眼看就要掉下去。他急中生智爬出了推土机,脚刚沾到地面,看到路上排成长龙的车队,他又铲开积雪,爬回推土机,慢慢往后倒,一小时、两小时、五小时……悬空的推土机终于回到路面。推完积雪已是深夜,道终于通了,曾双全再看之前推土机轮悬空的地方,腿一下软了。

    雀儿山隧道打通后,他和工友们告别了伫立风雪中63年的道班,来到了折多山,继续公路养护工作。但18年与风雪相伴的岁月还常常出现在梦里,让他深夜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

    重走川藏线的过程中,记者遇到过许多像曾双全这样的人。3000多战士献身的路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顽强拼搏、甘当路石,军民一家、民族团结”的“两路”精神依然流淌在川藏线人的血液中。

    这是10月24日在西藏八宿县怒江沟拍摄的当年筑路的十八军留下的标语。新华社发(唐文豪 摄)

    天路绝美,又绝险。据统计,川藏公路西藏段有直接危害的各类灾害点近2000处,直接危害长度达220公里,平均每公里内分布有灾害1.23处、危害长度近200米。正因如此,川藏公路在西藏境内的近800公里由武警交通部队负责养护。

    翻过海拔4658米的业拉山,走过曲折的“七十二道拐”,还没见到怒江,便听到惊涛拍岸声。跨过怒江大桥,是13.8公里的怒江沟。川藏公路在这里收窄,路旁一侧是风化严重的山壁,一侧是滚滚江水。

    “英勇顽强,征服怒江。”岩壁上,十八军当年筑路时留下的标语清晰可见。

    怒江沟被称为川藏线上的“死人沟”。在许多路段,抬头只见岩体,根本望不到天。

    在西藏八宿的怒江大桥旁矗立着一座桥墩(10月23日摄)。据十八军后人介绍,工兵5团一位战士修桥时过于疲惫,不慎掉入了正在浇注的桥墩中,成了永远的纪念碑。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武警某部交通第三支队十六中队老兵白刚2006年来到怒江沟服役,已记不清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他来自延安,姨夫和叔叔是第一批进藏的交通兵,参加过青藏线建设。“他们一直告诉我,吃苦,是做人的本分。”白刚说。

    白刚在怒江沟参加过100多次抢险,受过10多次伤。“当兵的,战争时期是炸碉堡、堵枪眼,和平年代就应该往最危险的地方冲。”

    武警某部交通第三支队1996年成立,负责西藏境内782.5公里川藏公路和2080公里新藏公路的养护工作,23年来已有20多位战士以身殉职,长眠在天路。

    在川藏公路沿线的雅江县剪子弯山下相格宗村,骑行在川藏线上的游客来到布珠民居客栈里住宿用餐(6月26日摄)。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最美的风景

    “9年了,这条路上的雪山依旧,星空和黎明依旧。客栈还是这么温暖,布珠大哥还是这么热情。每一片垭口的风马旗、每一座路旁的白塔都是我的旅伴。神山圣湖并不是终点,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永远在路上。”离开康定两天后,周菲坐在剪子弯山下相格宗村的布珠民居客栈里,在旅行日记中写下了这段话。

    这条天路上,有人与自己对话,找到了内心的宁静;有人邂逅温暖,找到了人间真情。

    55岁的布珠和妻子邓珠翁姆19年前告别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为往来游客提供暖床、热饭。这家看似普通的客栈之所以成为“网红”,并非只因热情服务、诚信经营。

    6月25日,在川藏公路沿线的雅江县剪子弯山下相格宗村布珠民居客栈,55岁的布珠(左)帮一名骑摩托车的游客推车。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62岁的徐朝日,2018年徒步川藏线时住在客栈。今年,他重返川藏线,自从6月住进布珠家,就再也没有离开。曾是电工的他,平时帮客栈维修电路,做家务,俨然布珠家的一员,客栈也不收他任何费用。

    这样的事,在布珠家时常有——每当游客有了困难,他们总是倾情相助,一位上海的游客曾在他家免费吃住长达4年。

    几名骑游者骑行在川藏公路剪子弯山段(6月25日摄)。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真诚、淳朴、善良、包容,许多游客在布珠家感受到比自然风景更启迪人的心灵之美。写满留言的墙上,人们称这里为川藏线最美丽的驿站、最温暖的家。

    这样的温情故事,如同开遍高原的格桑花。

    从四川都江堰到西藏拉萨,常年跑货运的“卡嫂”赵春秀和丈夫走一趟需要13天。在高原上多次见证生死,孤独的旅途中,他们在与其他“卡友”会车时,会打个喇叭、路上来一次聚餐。他们经常与素未谋面的“卡友”分享路况,也会随时关注卡友群里的求助信息,“虽然这条路一年四季在下雪,气温很低,但大家互帮互助,心里是热乎的。”

    武警某部交通养护中队的战士在318国道八宿县邦达镇段养护路面(10月23日摄)。新华社记者 江宏景 摄

    人性之美,还闪耀在川藏线上一抹流动的绿里。在甘孜与德格之间往返了29年、行程140多万公里的藏族邮车司机其美多吉,邮车里总是带着红景天、氧气瓶,风雪阻路的雀儿山上,他挽救过上百位陌生人的生命。

    而回望川藏公路修筑之初,军民一家、藏汉团结的故事,同样如格桑花般开遍高原。“路修到哪里,我们就支援到哪里!”1950年,第一批支援筑路大军进藏的6000头牦牛就来自甘孜州的扎溪卡草原。1953年到1954年,雅鲁藏布江流域、拉萨河谷和工布江达48个宗17000名藏族民工参与川藏公路西线建设。

    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县,当地藏民在一家现代化蔬菜种植基地工作(10月21日摄)。新华社发(唐文豪 摄)

    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如今的进藏交通,历经多次升级改造,已经不复往日艰难。川藏公路、青藏公路、青藏铁路、沿线机场,还有通乡的油路、通村的硬化路,已在藏区构筑起便捷、迅速的立体交通网。它们如同千万条吉祥的哈达,让雪域高原的奇绝风光,转化为旅游黄金线路,成就了一道道自然与人文交织的美丽风景。

    在离开康定22天,经历了3次爆胎、数次大雪、狂风和头疼欲裂的洗礼后,周菲终于骑车抵达拉萨。“这一路,如同一生。”他在朋友圈里写道。

    10月31日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县拍摄的窑洞群遗址。新华社发(唐文豪 摄)

    在他出发的地方,折多山迎来入冬后第三场大雪,曾双全再次发动了铲雪车。他说,那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而折多山下,一条新的隧道正在建设中。

    (新媒体责编:zfy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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